1月24日，由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中国新供给经济学50人论坛主的“2014年四季度宏观经济形势分析会”在京召开。数十位经济学家出席会议，共话油价、改革、税收等热点，问道宏观经济。

　　中国人民银行调统司巡视员徐诺金出席会议并作主旨演讲。徐诺金指出，当前中国经济现象理论的揭示存在一些脱离国情现实的误区，如简单的套用中西方对比得出中国应该如何，往哪个方向走，必须怎么改革等一些错误结论。主流经济学也有遗忘与应该反思的地方，否则宏观经济政策会短期不断波动，找不到长期前进的方向。

以下为演讲实录：

形势分析会本来是分析一个短期的现象，但是我今天要谈一个理论性的问题，因为我觉得很多我们出主意，提建议，制定政策，背后实际上都有它的理论逻辑，这个理论逻辑不到位，政策建议是很难到位的。大家都知道凯恩斯有两句对我们有启发的名言，第一句名言大家不太引用，“我们这个社会里危险性最大的不是既得利益，而是思想”。后面那句话大家知道，“我们经济学家思想的力量往往超乎我们的预期，我们的实践家，我们的政策决策者，任何一个决策的背后都有它的理论逻辑，我们都是某个已故经济学家的奴仆”。
 
当前主流经济学指什么呢？指大多数认为是真理的，大多数认为是正确的那些观点、逻辑。比如说我们现在中国宏观经济形势的分析，大家潜意识里有这么几个观点，可能在座的都是在运用它作为自己政策的理论依据。
 
第一，消费是能够刺激经济增长的，它和投资一样，也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 第二，中国是消费率太低，储蓄率太高。所以，我们应该控制投资，拉动消费。 第三，中国现在已经进入了资本走出去的阶段，我们应该更多的鼓励资本走出去，从刚才杨教授提出来，我们将来不是找人的肌肉要红利，而是通过人的智慧要红利，我们若可以让别人为我们劳动，这是非常理想的，我也希望这样。但是我们仔细回到中国的现实，其实这些判断，这些认识对我们的经济是非常有害的。有害到哪里？有害到我们经济增速下台阶还不知道底在哪里。我们国家的东西方差异那么大，西部还处于非洲阶段。
 
我汇报以下几个问题：第一个，我们如何看待投资和消费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为什么我们有些人认为我们坐在家里吃喝就可以推动经济增长，我们真的能够在家里睡觉经济就自发的增长吗？也就是我们真的能够通过扩大我们的消费来推动经济增长吗？为什么这个观点又是如此的普遍，又是如此的得到了大众的认可呢？我认为在经济增长这个概念问题上，这个范畴的问题上，我们理解的问题上有一种偏差。我认为我们所谈的经济增长更多的应该是谈长期趋势，谈的是发展，是我们潜在的通过跟自然的结合，我们能创造多少财富的能力，从这个意义上是一种长期趋势的发展、能力的提高。
 
大家想一想这种能力的提高，我们怎么样才能提高这种能力呢？这种意义上的增长真的是能够通过消费扩大来提高吗？我认为是不行的。所以，我把增长理解成两种，第一种是潜在生产能力的提高；第二种，潜在生产能力的利用水平，就是我们每个月每个季度公布的GDP。潜在能力的增长，能力的提高，这里面消费是不起作用的。反过来消费跟增长是成反比的，这个我在很多场合举了一个例子，就是我们农民伯伯种田的例子，100斤粮食，他吃掉多少，留多少作为种子，吃的越多种子越少，大家想一想，我把所有的都吃掉，我明年还有种子没有？也就是消费提到百分之百的时候，明年连粮种都没有了，能增长吗？在这个例子里，粮种越多明年增长量越大。这就是我们要理解潜在生产能力提高的第一种意思，在这里面消费是不起作用的。第二种，潜在生产力现实的程度，这里面消费、投资、出口就有作用了，而我们大家所谈的都是这个短期的经济现象，我们生产能力闲置的时候，我们如何去扩大消费投资和出口来使我们潜在生产能力得到充分的利用。这个就是我们函数所讲的短期宏观经济政策。所以，这里面就不能把我们长期的发展动能和我们短期的宏观经济调整，这个周期调节混淆起来。如果你把推动整个国家从不发达状态进入发达状态，你也认为消费在里面能够推动它往这个阶段的转移，那所有的非洲国家是全世界发展最快的国家。所以，为了区分，我们一定要区分两种不同意义上的增长，看到消费和投资在两种不同意义增长里所起到的作用。
 
如果我们分析中国的现实问题，大家所说的产能过剩，我更多的偏向于使用生产能力利用的不足，生产能力利用不足跟产能过剩是不一样的，产能过剩是从长期趋势来讲是不过剩，甚至是短期由于总需求的不足导致了产能利用的不足，这是经济周期的低谷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应该通过刺激总需求，把我们的潜在生产能力尽可能释放出来。这个扩大总需求是对的。
 
我们扩大什么总需求呢？就看你的生产能力、设备闲置它是处于什么行业，和投资密切相关的行业，你刺激消费有作用吗？那是没作用的。产业结构里过剩的是投资密切相关的行业。所以，中国现实问题也是不可能通过刺激消费来解决的。中国现实的问题，这三大总需且不足里主要就是投资需求不足。所以，在这里面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增长长期趋势是投资，而不是消费，只有投资既是一个短期的总需求变量，又是推动经济长期增长的供给变量。好像我们现在产能过剩了再去投资形成新的产能过剩，经济学哪有那么简单？说简单很简单，说它不简单它里面的差别决定你方向性的错误。我们讲扩大投资不是说让你扩大产能过剩行业的投资，你可以扩大那些产能不足行业，我们经济增长、社会发展里瓶颈部门的投资。你怎么就简单的说我扩大投资就扩大产能扩大了过剩呢？所以，经济学有些皮毛性的东西懂了一点，不懂其道理，有时候就引导整个社会误会。在经济增长里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决定长期经济增长的没有一个提出来消费变量。所以，大家在这个问题上要反思。
 
第二，也是我们理论界长期以来一个没有得到重视的问题，提出这个问题重要性就是我们不能简单的去说投资的高和低的问题，我们一定要从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上探索这个问题。肆意，这里面我就提出从经济学的原理上我们判断投资的高低一定要结合储蓄的高低来判断。一个国家的储蓄率高的时候投资率高很自然的事情，当它储蓄率低的时候你的投资率虽然水平很低，但实际上可能大大超过了你的储蓄率你就对外借债，引起外债危机。这就是我们如何判断投资率高低也是需要我们重新思考的问题。
 
第三，大家都说中国的消费太低了，中国储蓄率太高了。大家知道中国的储蓄率是怎么来的？我讲到刚才杨教授所提到的中国的人口红利问题，中国的高储蓄来自两个方面：人口红利和改革开放的制度红利，其中最主要的来自人口结构的变化。人口结构的变化影响中国的储蓄率这个问题，虽然我们经济学上提出来了，但是还没有得到透彻的理解。大家想一想我们父辈那代人，中国的家庭结构是什么样的？平均起来六个孩子。到我们这代人生孩子的时候，我们现在的家庭平均起来几个孩子？是两个孩子。大家想一想，假定我的劳动生产率跟我的父亲一样，他养六个孩子，那个时候整个国民结构的状态下，在国民经济核算账目上表现为什么高？表现为消费高，因为我父亲赚的钱都塞到我们兄弟姐妹的肚子里了。我现在养两个孩子，我赚的钱到哪儿去了？除了我自己吃的以外，塞到孩子肚子里，剩下的给谁？放到银行里，放到各种社会保障基金里了，就变成了储蓄。
 
所以，人口结构变化最大的问题在哪地？最大的特点就是说在年轻人口占比高的时候整个社会是生产性的，它表现出生产得到了很大提高的情况下，它的消费抚养比大幅度下降。所以，整个社会从过去的高消费转变为了现在的高储蓄。这是中国高储蓄的重要来源，而不是其他的，简单拿现在的储蓄率、消费率跟发达国家相比，跟其他国家相比，你没有深入到你这个国家人的特殊结构，你这个特殊结构是怎么形成的？是你计划生育政策形成的。其他国家没有，只有你计划生育政策产生了人口结构的重大变化，人口结构的重大变化表现为一个经济现象的时候，表现为国民核算账户里的储蓄率上升，消费率下降。但是我们的消费水平并没有下降，反过头来我消费比我父亲还多，但是我养的孩子比他少。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问题，我现在的储蓄是来自何方。
 
反过头来问另外一个问题，有这么多储蓄，是不是好事儿？我们改革开放的初期我们最缺的是什么？储蓄。现在发展中国家最缺的是什么？储蓄。你中国还是个发展中国家，还是继续发展的国家，你为什么老是嫌储蓄多呢？你为什么嫌自己的储蓄用不出去呢？这个要反思我们对这个问题的一些认识。
 
我们储蓄应该拿来干什么？就是我们必须通过扩大我们的投资来解决人口红利和人口负债的平衡问题，基本平衡是内在逻辑来讲有储蓄就要投资，这是经济学的基本逻辑。我这里重点给他讲的就是我们的人口红利对应的是什么？人口负债，对应的是人口负债的话，我们很自然的人口负债跟现在的人口红利之间如何实现把我们现在的储蓄转移到我们老龄化的时候，我们能用得上的负债的偿还问题，人口红利跟人负债的平衡问题，人口红利跟人口负债的平衡有三种方式。第一种就是刚才我们杨教授所提到的放宽计划生育政策，我们继续走我们父亲的道路，通过生孩子来平衡。这就是最古老的人类社会几万年以来，人类社会自产生以来最古老的它的红利跟它的负债的平衡方式，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红利阶段，这是我们年轻的时候。
 
中国真的要回到计划生育政策调整来实现这种平衡吗？我觉得当然我也赞成放开计划生育政策，为什么？因为人口问题毕竟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强盛的最基本的东西。但是如果从经济学上来讲，作为我们的经济学家你就不能要求人口学家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把我们现在的储蓄转化成未来能用得上的资本存量的问题。怎么样转化为资本存量？必须现在充分利用好现在的储蓄，把它转化为投资，通过投资形成资本存量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这就是我讲的高储蓄。正是由于我国的高储蓄源自特定的人口结构，而它所对应的是老龄化时候的人口负债，这种储蓄特别珍贵，特别难得，因此要特别珍惜，只能用于应对未来老龄化的投资，而不能用于现在刺激消费。
 
离开投资一切都是空谈，改革的目的是为了增长，为了发展。技术创新如果没有投资的配合技术能创新吗？所以，在各影响增长的因素中，投资是非常重要的，稳定经济就必须稳定投资，只有经济稳定了，我们的改革才能顺利的推进。两者之间改革发展稳定这种关系是非常重要的。
 
我今天讲的我个人的一点思考汇报给大家，供大家批判所用。我现在提出这个问题我就想中国的主流经济学要在基本的理论问题上引起反思，否则我们宏观经济政策会短期不断的波动，找不到我们长期前进的方向。这是我想概括的一个基本的观点，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出。